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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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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樓沂南滿心滿眼就只有祁承乾的存在,其他的人事物都變得暗淡無光,他心裏面充滿了欣喜,這段時間無論他如何在寧王府的門外守候,都無法逾越那堵高墻,只能夠眼巴巴的在外面望眼欲穿。

派人調查祁承乾可能會去的地方,發現痕跡稀少,祁承乾基本上除了上朝就很少外出,讓樓沂南無從下手。

此前有多麽的期盼就有多麽的想念,此刻見到祁承乾就有多麽的欣喜。

樓沂南迎了上去,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,過了半響才幹巴巴的說道:“你來了。”

“這個哥哥是笨蛋嗎?”

“皇兄,不能夠這麽說。”祁承乾對著他身邊的男子說道。

他身邊的男子乖巧的點頭,“哦,可這個哥哥明明看到我們來了,卻還說你們來了,都來了怎麽還能夠說來了,這是不是就是沒話找話說啊。”賢王爺掰著手指說著,他長得很有福相,圓滾滾的身材配著圓乎乎的臉,很是相得映彰,雖然心智相當於個七八歲的兒童,言行舉止上顯得幼稚,但他並不是傻,在某些方面還是很聰明的。

如賢王一般生在帝王家,未嘗不是一種幸事,皇帝本人心思深、疑心重,就更喜歡心地善良的人,太子是如此,賢王亦是如此。

樓沂南雙眼明亮,笑著說道:“寧王、賢王請隨我來,這邊人來人往的,並不是說話的地方。請,這邊走。”

“有勞樓公子了。”祁承乾說道,語氣神態都帶著生分,真跟兩人從未相識過一樣。

樓沂南面上的笑容一僵,但很快就恢覆過來,被打擊得多了,也就有了免疫,能夠很快就自我調適過來。“這邊請。”

祁承乾走在賢王一側,時刻看護著這個哥哥,賢王小孩子性子,看到什麽都要好奇的上去看看、摸摸,樓家院中有一個大湖,靠近湖岸邊立著一塊形態奇異的太湖石,從正面看似熊人立,從側面看又似松鶴延年,從背面看又是另外一個模樣。賢王見了十分的好奇,要不是祁承乾拉著,都要跳到湖裏面去研究清楚了。

樓沂南嫉妒得發狂,祁承乾還從未對自己這般呵護備至、小心周到,進門以來只說了幾個字,一只手都數得過來。

“哥哥,你們家的石頭真好看!”賢王高興的蹦跶了過來,興高采烈的給樓沂南比劃著湖邊的太湖石。

“呵呵。”樓沂南從牙縫裏面擠出了兩聲,讓他不能夠和祁承乾好好說話,真想將賢王踹進湖裏面,真想。

“皇兄,這是樓公子,和我一般大小,不是哥哥。”祁承乾從下人的手中拿過帕子給賢王爺擦拭手中的臟汙,其動作甚是認真。

樓沂南看著被祁承乾抓著的爪子好眼熱,真想換成自己的,但他也很感謝賢王,他知道在宮裏面祁承乾舉步維艱、生活得有多麽的艱難,要不是賢王和他的母妃對祁承乾多加照顧,年幼的祁承乾在宮中生活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去。這份情,樓沂南領了。

“哦,原來是弟弟啊,和弟弟一樣的弟弟。”第二個弟弟,指的便是祁承乾。

榮氏壽辰,高興極了,她這一生也算是值了,子女孝順體貼、丈夫尊敬愛護、婆婆和睦好相處,像她這般好日子的婦人天底下又有幾個人。

樓沂南帶著祁承乾和賢王進來的時候,榮氏正和她幾個嫂子、弟媳婦說話,樓沂南的外公外婆、舅舅舅母們也都過來了,老外公和父親在一起說話,而外婆正和奶奶在隔壁的花廳,光樓榮兩家就有一大家子的人。

“母親,這是賢王爺、寧王爺。”樓沂南言語中帶著些許的激動,這是母親、親人第一次見到祁承乾,也是祁承乾第一次見到的他的家人,激動中又有小小的緊張,如果母親不喜歡祁承乾怎麽辦、如果相處不和諧怎麽辦?

很顯然,樓沂南想多了,皇子與臣婦見面,有的是禮節客套,並無其他。

樓沂南小小的失望了一下,不能夠帶著祁承乾以另一種身份介紹給父母親人,這一天也不知何時才能夠到來。

賢王雖然心智不全,但很討中老年婦人的歡喜,不一會兒就惹得母親和其他人笑了起來,直誇賢王福氣喜氣,有這麽一個活躍氣氛的在場也淡化了屋中的拘謹,樓沂南悄悄的走到祁承乾的身邊,想要和他好好說說話,但事與願違,石墨走了進來,悄聲的說道:“少爺,皇後娘娘和太子一刻鐘之後就到。”

“知道了,和父親說過了嗎?”

“老爺已經知道了。”

“嗯,做好準備,我馬上出去。”樓沂南揮揮手,示意石墨先行出去,之後歉意的看著祁承乾,“等稍後有空我再來找你,我會讓人好好照顧你的,放心。”

“不必,樓公子有事就先去忙吧。”

“什麽事情都沒有你重要,等接待好皇後娘娘和太子,我就去找你,稍等片刻就好。”

“……”祁承乾朝著樓沂南做了個表情,面無表情。

樓沂南安撫的送上一個笑容,隨後大步走到母親身邊和她說:“母親,皇後娘娘和太子稍後就到,兒先去前面做好迎接的準備。”

“快快,快去,我去找老太太,然後一同前去。”聽到皇後娘娘和太子也要來參加自己的壽宴,榮氏怎麽還坐得住,連忙站起來,讓紅梅看看她身上衣物、發飾可有不妥,然後到了隔壁花廳去找了老夫人吳氏,聽到女兒要來,吳氏眼眶都有些發紅,一入宮門深似海,此話不虛,雖然樓家女貴為皇後,但也不是說見家人就可以見面的。

吳氏年紀大了,就更加想念唯一的女兒,扶著兒媳婦的手走得比誰都快,恨不得一下子就奔到了府門口看看自己的女兒。

樓家的反應,祁承乾都看在眼裏,冷淡的臉上多了一絲的落寞,眼神看向一處,變得空洞而蒼涼。如果他的母親還在,外祖家也應該這般熱鬧繁華、也會激動高興的迎接母親和他吧!

“小的松煙,是樓家大少爺的小廝,少爺讓小的帶您到處逛逛,少爺說了他等會兒就來。”松煙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,恭敬的說道,他覺得自己好命苦,寧王爺好冷漠,不說話的樣子好恐怖。

祁承乾心中一暖,點點頭,“那走吧,還有準備一些可口的小點”

“要甜的。”賢王爺在旁邊強調。

“好,要甜一些的,但不能夠太膩。”祁承乾順著賢王的話說道。

“是。”松煙覺得寧王爺其實也不是很難相處嘛。

大將軍府當家主母夫人榮氏的五十歲壽辰辦得極為熱鬧,達官貴人、皇親貴胄都是座上賓,氣氛在皇後娘娘攜太子來達到了一個高、潮,皇上還下旨賞賜多多,此等富貴榮寵,實在是讓人心中向往羨慕。

絲竹聲聲、觥籌交錯,樓沂南霎時有一種局外人的錯覺,熱鬧都成為了別人的熱鬧、快樂也成為了別人的快樂,周圍有一種莫名的壓力向自己襲來,他甚至覺得喘不過氣來。

繁華背後都是枯骨,盛世之下全是蒼涼,樓家的熱鬧就是皇帝懸在樓家頭上的一把鋼刀,要麽被殺、要麽奪過鋼刀殺過去。

樓沂南眼神逐漸變得堅毅,他從來不做個失敗者,就算是前路高山阻擋,他也要劈山開路,闖出一條通向成功的道路來。

酒宴上的熱鬧,樓沂南不想再參與下去,尋了個借口便出去了,他準備去找祁承乾,他深知祁承乾並不喜歡熱鬧,早早的給祁承乾在湖邊的觀景閣那兒設了宴席,讓他和賢王自在的吃酒吃菜。

此前,祁承乾中途就要帶著賢王走的,樓沂南得知後連忙過去勸說,好不容易將人留下,這還多虧了賢王爺,要不是賢王爺覺得樓家的糕點好吃,想要吃更多,也不會答應留下,回頭樓沂南決定給糕點師傅包一個大紅包。

樓沂南心裏面正為了能夠見到祁承乾高興著呢,卻有人來掃興,只聽太子喊道:“表哥留步,表哥慢些走。”

要是在人少的地方,樓沂南一定一走了之,但身周時有人走過,因太子這麽兩句都紛紛看過來,要是樓沂南有什麽不好的舉動,一定成為第二日別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
“微臣參加太子殿下。”樓沂南恭敬而疏離的行禮。

太子連忙擺手,“表哥你我是自家人怎麽如此客氣,禮儀太多就太不應該了。表哥我找你好找,今日我是來道歉的,前段時間打擾了您和二皇兄的聚會,壞了你們的興致,這是我不對,我思量再三一定要來向你道歉,也要向二皇兄說聲對不起,都是我的錯,要不是我突然打擾,就幹擾不到你們。”

“太子言重了,太子並沒有打擾到我們,是我們自己有事,才不得不分開,太子無須多慮。”樓沂南臉都黑了,過了這麽長時間太子還記得這件事,還特地過來道歉,要是真接受了太子的道歉,讓皇帝知道了,他不是嫌命長嘛。“太子真的不用記掛在心上,說來那日也是我的不對,因為有事在身就沒有好好的陪著太子。今日家中忙亂,我也不能夠時刻相陪,還請太子見諒。”

“無礙的。”太子溫和的笑著,但笑容中帶著憂慮,表哥好像沒有接受自己的道歉,怎麽辦?

“那微臣有事,就先去忙了,太子玩得盡興。”樓沂南不待太子繼續說下去,說好了連忙向前走了,腳步很快,一溜煙的就消失在了月亮門處。

太子看著樓沂南消失的地方一陣懊惱,自言自語道:“我是不是又打擾到表哥了,明知道今日舅母壽宴,表哥會很忙,還來打擾他,這是我的不是了。之前犯的錯誤還沒有解決,現下又增加了一項,唉,看來何時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和表哥說說,表示我的歉意。”

太子身邊的侍從覺得大將軍府的花真漂亮,這是什麽品種來著?他是真的一點兒都沒有聽見太子殿下說了什麽,風太大,花太美,沒有聽見啊!

要是樓沂南知道太子還尋摸著給自己道歉,還給自己增加了一個道歉的項目,一定撞墻讓時間倒流到剛才,他一定耐心的聽完太子所有的話,接受太子的道歉,免得事端叢生。

天底下沒有後悔藥,就像是秦書懷真的萬分的後悔撞在了樓沂南的槍口上,如果有後悔藥,他一定提前嗑一顆。

秦書懷是趁著大將軍府中正是忙亂的時候,乘亂偷偷溜進來的,多虧了在大將軍府中生活了不短的時間,這才讓他對此地的地形相當的熟悉。

其實他也不動腦子想想,大將軍府看似寬松、其實各處都緊得很,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,以防出現錯漏。

秦書懷能夠進入大將軍府,那也是得到樓沂南默許的,為的就是看看秦書懷究竟要做什麽,堵不如疏,只有知道敵人真正的目的才好各個擊破。

但很顯然樓沂南低估了秦書懷的能力,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傳了消息進入了內院,裏通外合不愧是個好計策,秦氏在家中多年也培養出了自己的人馬,為了自己的女兒做什麽都可以啊。

樓沂南已經派人去找,勢必要找到柔兒和在賓客中消失的敏王世子,做如此茍且之事,他們不嫌棄丟人,樓家還要臉面。至於秦書懷,樓沂南冷笑一聲,窩心腳踢得秦書懷當場吐出一口鮮血。

“打吧,今日夫人壽辰,下手有分寸些,別弄死了。”寥寥幾語,樓沂南的冷酷、霸道盡顯無遺,在他的眼中一條生命就跟螻蟻一般渺小可欺,也的確如此,秦書懷在他的眼中就是和螻蟻差不多的存在,而這只螞蟻總是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給自己找不痛快,是要除掉的時候了!

“是。”

樓沂南想不通,柔兒有什麽好的讓敏王世子著迷不已,竟然鋌而走險的偷摸進樓家!或許,樓家的魅力要比柔兒的更大,敏王願意冒這個險,因為值得。

樓沂南是個人生的賭徒,他願意賭,也樂意豪賭,但卻不會毫無準備的賭。但看到在湖邊負手而立的祁承乾時,樓沂南知道自己是個輸家,而且寧願為他輸得傾家蕩產。

湖邊,一身青衣的祁承乾長身而立,背影顯得單薄而寂寥,面對悠悠湖水,他在想什麽,有沒有想到過自己,哪怕是一點點!樓沂南的自信到了祁承乾這裏,就變成患得患失、搖搖欲墜。

“瑣兮尾兮,流離之子。叔兮伯希,裦如充耳。”被認為暴力蠻橫、不學無術的樓沂南張口也可以引經據典,聲音低低的、繾綣而溫柔,讓人忍不住沈溺在他的溫柔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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